讓座

自從九月份開學之後，巴士就越來越擠了，上班還可以，但下班的時候要找個位子便很困難，即使有位也是個坐得很不舒服的座位，例如是倒頭位又或是尾排最角落的位置，不過有位總好過冇位吧，遇上真的沒有位時，就只得站著，雖然由荃灣至屯門的路不算太長，但起碼也要20分鐘的車程，如果遇上堵車，情況就更加苦了。
沒法子啊！因為「五天工作週」的關係，下班時間給推遲了，那正是人流高峰期；最多打工族的收工時段，這天本來我打算上總站搭的，那就一定有位了，但荃灣的總站實在有點麻煩，必須上天橋繞過對面然後再經過一個商場，我素來最怕爬樓梯，那裡人來人往，擁擠不堪，他們常常撞我，又踩我鞋跟，況且今晚實在有點累，我對自己說，就博一博吧，希望有位啦，於是我如常在福來邨站等車，那不過是總站之後的第一個站而已，可是當我一上車之後就非常後悔了，居然一佪位也沒有，連尾排最角落的座位也被人佔去，我感到既徬徨又無助，就在這個時候，有把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給你坐，你坐吧。
讓座給我的是一位年輕的少婦，當時我十分愕然，我一直以為，人們從來都只會是讓座給老人家、小孩子、孕婦又或是傷健人士，但我以上四種情況皆不是，那麼，這位年輕少婦，憑什麼讓座給我呢？她一定覺得我很需要坐所以才讓給我坐吧，難道她一眼就看出我有病？難道我今天的臉色很差？會不會是面青口唇白那種呢？還是我的肚腩太大，她以為我是大肚婆？想到這裡，我的心驀地一沈。
我接受了這位少婦的好意，坐了下來，並且連聲向她道謝，其實我一直都很想問她為什麼會讓座給我，但我不知為何就是開不了口，有好幾次想開口但最後還是把話吞回肚子裡，似乎覺得這樣問好像有點問題，好像是人家的好心讓座很白痴很多餘，人家當然是覺得你有需要才讓座給你，但問題是她看到了什麼以致她覺得需要讓座給我呢？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真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直至她下車了我還是沒有開口問，我人就是這樣，優柔寡斷，總是錯失一次又一次的機會，我惟有努力記下她的樣貌，希望日後再有機會碰上她時，可以詳細了解一下吧；呀，我想到了，或者可以轉個方式問的！例如我可以這樣說︰你怎麼知道我需要坐的呢？ 我相信這樣問會比較正常，不是嗎？可是，她已經下車了啦。
回到家裡，我還一直在思索著剛才的問題，我細意端詳自己，我不是好端端的嗎？我再細心觀察，這才發現，鏡中的我，一臉倦容，瘦削的頸項上，深深烙印著手術後的痕跡……我猛然省悟過來，就在這時，腦裡不知怎的竟冒出了這樣一句說話︰「各人不要單顧自己的事，也要顧別人的事。」（腓立比書二章四節）我忽然明白了些什麼……然而同時微微覺著人生彷彿已踏入了另一個階段……。
ChunChun寫於2006年9月20日 於2006年10月5日修訂 [©版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