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

不知其他部門是否也有相同的現象，消防處給我的感覺是階級觀念十分濃重，而這種感覺尤以我最初入職時更為強烈。
記得我當初入職時每天早上都要負責替阿SIR們抹桌子，因此便留意到每一位SIR的辦公室之間的特點和分別。不用看門牌；不需看外表；不用看年齡；也不必數他肩頭上有多少顆「星」，單看他們的辦公室，你便能一眼分辨出︰誰大誰小，誰是「最高領導人」了。
那時候副總長還沒有南北之分，寫字樓裡只得四位SIR，我們暗暗稱之為「四大天王」，分別就是大天王（總長）CFO，二天王（副總長）DCFO，三天王（參事）FSO和四天王（副參事，又稱阿四）AFSO，那麼他們的辦公室到底有什麼特點和分別在哪裡呢？請看看我以下的描述及分析，大家便一清二楚了︰
總長CFO的辦公室和辦公桌最大，坐椅也是最舒適的一張“大班椅”，地上還鋪了軟綿綿的地毯，每天均有兩份報章免費送閱（請注意是兩份），房間盡處坐著漂亮的秘書小姐專門服侍。
副總長DCFO的辦公室小點，沒有秘書小姐，但卻有一江美麗的金魚陪伴，免費報章明顯地少了一份，辦公桌也比較小一點。
參事FSO的辦公室又比副總長的辦公室小一大截，當然沒有漂亮的秘書小姐服侍，也沒有美麗的金魚相伴，更沒有免費報章贈閱（請注意是一份也沒有）。
然而最可憐的就要算是助理參事AFSO了，不但辦公室和辦公桌最小，而且也沒有地毯、沒有秘書、沒有金魚、沒有報紙、就連坐椅也是最古老又硬硼硼「肥婆櫈」，不過，有一樣東西是其餘三位SIR都沒有的︰大家猜不猜到是什麼呢？答案就是︰一部很吵的FAX機了！
哈哈哈……相信大家都已經明白了吧！分得出誰最大吧！高職位的待遇最優厚，樣樣都最好，豐衣足食，家肥辦公室潤，這種階級觀念儼如萬里長城般一直伸延到上上下下每位同事的的腦海裡，根植在他們內心深處，阿SIR說一，沒有人敢說二，總之就是YES SIR YES SIR 的絕對服從，就是對上帝也未必那麼馴服。令我印象猶深的，是有一次大天王CFO入來我們文職同事的辦公室閒聊幾句（有時他工作得悶便會這樣，他喜歡這樣，每位天王的性格都不一樣），他突然拿了枝煙斗出來，當時還沒有推行辦公室無煙法，旁邊剛巧有一名LIGHT DUTY在，他十分醒目，一見阿SIR拿出煙斗，他，竟然敏捷地拿出打火機跟著刷的一聲替阿SIR燃點，嘩！這使在場的我感到十分驚訝，心裡暗忖︰咩年代呀？乜而家仲興同人點煙架咩？我登時呆了半晌，差點還以為自己罝身在片場裡看人拍戲！
記得那時的會議室還是全部用肥婆櫈，準備會議當兒，同事明明常常千叮萬囑地吩咐我說︰這是主席位，大SIR坐的，所以一定要揀一張最新凈的櫈子，最要緊檢查清楚是否有釘子露出，因怕會鉤破他的褲子，記事簿也要揀最新凈那本，鉛筆又要揀最長最尖那枝……大家看，就連二級工人也存放著這種既無聊又不合理的階級觀念！
為什麼要那麼緊張？大SIR又怎樣？職位高又怎樣？是玉皇大帝嗎？其他的就不是人嗎？其他人就不會鉤破褲子嗎？爛椅子就要拿去修囉！或者丟掉囉！是誰坐著也不好，所以我一定不會理會明明的說話，更偏偏專揀張又殘又舊的椅子，偏偏專揀霉霉爛爛的記事簿，偏偏專揀又短又頓的鉛筆……，一一堆放在主席的位置上，怎樣？
初來步到之時，我是個傻乎乎的蠢頓兒（不過現在都一樣），我是一個個性率直，有什麼說什麼的人，我是那種從來不懂逗人開心的那類人，所以有一次當大天王問我︰『某某某，（他總是像小學生般連名帶姓的叫我），你未入政府之前做乜野工作架？』於是我答他車衣，跟著他又問了我很多東西，例如車什麼衣呀？在哪裡返工呀？現在慣不慣呀諸如此類等等……，最後他問我︰『咁以前份工辛苦定而家呢份辛苦呀？』，當時我想也沒想竟然一口就說︰『當然係而家呢份辛苦啦！』大概大天王沒料到我會說現在的工作比較辛苦，他試圖引領我再三深思一翻，說︰『但係車衣要「搏」喎！』我當時只十分訝異他怎會懂個「搏」字，心裡覺得好笑之餘，立刻回敬了他這句︰『車！我都唔搏既！』
同事雪小姐後來靜靜說找我說︰『喂！你剛才很勇啊！連痴虎你都敢窒！』我側著頭想了想︰『乜我有窒佢咩？我係講真心果句針麻！』沒錯，即使到今時今日你再問我一次，我也會這樣答你，記得那時候我的舊同學高地常常對我說︰『你似乎返工仲開心過返團契喎！』我但笑不語。或者是，快樂能蓋過一切，所以就不覺得辛苦了吧。
事實也是真的如此，在我的立場而言，絕對沒有這種階級之分，人人平等，誰對我好，我也會對誰好，其實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低職位的反而才要更貼心地照顧他們，大的已經有秘書小姐服侍了，錢又夠多，權又夠多，一切已經夠好了，可以不用理會，小的是最忙碌又最辛苦的一個，所以要照顧多一點，是啊，你說我偏心也沒法，人的心本身就是偏向一邊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後記︰記得當時的CFO是已經退了休的黃文超先生。黃SIR其實為人十分親切，完全沒有架子，小妹在這裡再一次向他至敬！至於FSO就是余錦強SIR，現在已晉升為高級消防區長啦！AFSO就是區嘉才SIR，現在都晉騖升做區長啦，而DCFO，到底是郭晶強Sirz？劉貴山Sir 還是陳庭佳SIR呢？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有點混淆，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呢？至於那Light Duty，就是榮哥了，不過我已經忘了他姓什麼。
ChunChun寫於2006年1月29日 [版權所有] 1月31修定